第三部 第十七章~第十八章
西德尼·谢尔顿 返回目录Ctrl+D 收藏本站
“我明天上午要去伦敦,霍华德。”
“出了什么事?”
“麦金托什勋爵请我去一趟。他看中了一块地基,想合伙买下,让我去看看。”
詹姆士·麦金托什是英国一个最富有的房地产开发商。
“我们几点动身?”凯勒问。
“我决定还是我一人去。”
“噢?”
“你留下来照应这里的事情。”
凯勒点点头。“好的。我照办。”
“知道你会的。我总是指靠你的。”
※※※
伦敦之行一路顺风。拉腊的私人专机波音727降落在伦敦郊外卢顿机场的麦格克停机坪。她万万没料到此行将要改变她的生活。
拉腊到达克拉里奇饭店门厅时,饭店经理罗纳德·琼斯早已在那里迎候。“卡梅伦小姐,欢迎您再次光临。我这就带您去您的套间。哦,对啦,这儿还有您的一些信件。”一共有两打之多。
客房漂亮可人。里面摆放着詹姆士·麦金托什和保罗·马丁送的鲜花,经理部送的香槟和餐前小点。拉腊刚进门,电话就响起来了,全是从美国各地打来的。
“建筑师想对计划作些更改,那要花费好大一笔……”
“水泥供应部门抬高了价格。”
“国立第一储蓄与信贷银行想参与我们的下一笔生意……”
“市长想知道你是否能出席洛杉砚开幕式,他想安排一次盛大宴会……”
“盥洗设备还没到货。”
“天气原因使我们停止了施工,眼看就要耽误工期……”
每个问题都需要作出决定。拉腊终于接完电话时,早已精疲力尽。她独自一人在客房用餐,端坐着凝视一辆辆罗尔斯-罗伊斯和奔特莱牌轿车驶进布鲁克街,春风得意之情油然而生。爸爸,我已不是格莱斯湾那个小姑娘了。
次日上午,拉腊随詹姆士·麦金托什去湖畔察看地基。那是片偌大的河边地,足有两英里长,上面全是废弃的楼房和仓库。
“英国政府将在税收方面给我们不少优惠,”詹姆士·麦金托什解释说,“因为我们将恢复整个这片城区的繁荣。”
“我很乐意考虑。”拉腊说。她心里早已打定了主意。
“对啦,我这里有两张今晚音乐会的入场券。”詹姆士·麦金托什说,“我妻子要去俱乐部开会。你喜欢古典音乐吗?”
拉腊对古典音乐毫无兴趣,嘴上却说:“喜欢。”
“菲利普·阿德勒将演奏拉赫玛尼诺夫的乐曲①。”麦金托什看着拉腊,似乎指望她说点什么。可她不曾听说过菲利普·阿德勒。
『①拉赫玛尼诺夫(1873~1943),俄国作曲家,钢琴家。』
“听起来挺不错。”拉腊说。
“是的。听完音乐会我们到司科特记用晚餐。7点钟我去接你。”
我干吗说我喜欢古典音乐?拉腊心里嘀咕起来。这将是个无聊的夜晚。她倒宁愿洗个热水澡,然后睡觉。哎,算啦,再住一宿反正也伤不了我什么,明儿一早我就飞回纽约去。
皇家音乐厅里挤满了狂热的音乐发烧友。男人们身穿无尾晚礼服,女人们一袭漂亮的晚礼服。偌大的厅里,洋溢着观众们激动的渴盼之情。
詹姆士·麦金托什向引座员买了两张节目单,落座后,递给拉腊一份。拉腊只是扫了一眼。“伦敦爱乐乐团……菲利普·阿德勒演奏拉赫玛尼诺夫D小调第三钢琴协奏曲第30号。”
我得给霍华德打个电话,提醍他第五大道工地预算修订的事。
乐队指挥出现在舞台上,观众报以热烈的掌声。拉腊毫不理会。波士顿的承包商动作太慢了,得给他点好处。我要让霍华德送他一份礼金。
人群中又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。一个男人在舞台中央的钢琴前坐了下来。指挥将指挥棒一挥,乐声顿起。
菲利普·阿德勒的手指在琴键上跳动着。
拉腊后座的那位女人,操着得克萨斯口音大着嗓门说。“他是不是棒极了,阿格尼斯?我对你说的没错吧?”
拉腊极力重新集中心思。伦敦这笔生意算是告吹了。那地段不理想。她心想。人们不会乐意到那儿去居住。地段啊,地段。她想起了有人向她建议的一个项目,就在哥伦布马戏场附近。这下可以着手开工了。
拉腊身后那女人还在大声说:“他弹得多有激情!简直神了!他是最……”
拉腊极力不让她的声音进入自己的耳朵。
那地方盖一幢写字楼,每平方英尺可租面积的造价大约需要400美元。要是我们把建筑费用控制在1.5亿,地皮费是1.25亿,其它费用……
“哇,太妙啦!”拉腊后面那女人欢呼起来。
拉腊吃了一惊,遐思顿失。
“他真是太棒了!”
乐队里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鼓声,接着菲利普·阿德勒独奏了四小节,乐队的伴奏越来越急切,鼓又敲了起来……
那女人按捺不住自己。“快听呐!乐曲正从较强①过渡到较快②啦!你听过这么激动人心的音乐吗?”
『①②原文均为意大利文。』
拉腊牙咬得咯咯响。
损益率保持在最低水平当不成问题,她心想,可租面积造价为3.5亿,利率按10%计算就是3500万,外加1000万的营业费……
乐曲的节奏越来越快,乐声响彻大厅。演奏猝然达到高xdx潮时,戛然而止。听众踮起脚尖,欢呼起来。“好哇”、“妙啊”声此起彼伏。钢琴家站起身,鞠躬谢幕。
拉腊连头都没抬一下。税率为6,减租率可能要达到2。就是说,我们要净赚大约5800万。
“他真是不可思议,是不是?”詹姆士·麦金托什说。
“嗯。”思绪再次被打断,拉腊很不乐意。
“我们到后台去。菲利普是我的朋友。”
“我真的不……”
麦金托什拉起拉腊的手,他们朝出口挤去。
“很高兴能借此机会把你介绍给他。”
纽约现在是6点,拉腊心想,我还能打个电话给霍华德,让他立即开始谈判。
“他可真是千载难逢的音乐天才,你说呢?”詹姆士·麦金托什说。
一回就够我受了,拉腊心想,嘴上却说:“是的。”
他们到了后台门口,一大群人正等在那儿。詹姆士·麦金托什敲敲门。守门人把门呀的一声开了一条缝儿。
“什么事,先生?”
“麦克托什勋爵拜会阿德勒先生。”
“好的,阁下。请进。”他开了门,正好能让詹姆士·麦金托什和拉腊走进,旋即又关上门,把众人挡在外面。
“这些人究竟想干什么?”拉腊问。
麦金托什惊讶地看着她。“他们来求见菲利普啊。”
拉腊心想:何苦呢。
守门人说:“一直走,前面就是演员休息室,麦金托什勋爵。”
“谢谢。”
顶多呆5分钟,拉腊思忖道,然后我就借故告辞。
演员休息室里人声鼎沸,里面早已挤得水泄不通。人们围在什么人周围,拉腊看不清。人群动了一下,刹那间那人真切可见。拉腊愣住了,她感到心脏倏地停止了跳动,这些年来,深藏在她心底那个若隐若显、似梦似幻、行将淡忘的影子蓦地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,出现在她眼前!洛克因瓦,她梦幻里的意中人,复活了!人群中央的那个男子身材高大,一头金发,五官端正,面目清秀、迷人,洁白的领带映衬着一袭墨黑的燕尾服。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摄住了拉腊;她伫立在寄宿公寓的洗碗池前,那身穿燕尾服系着白领带的英俊小伙子来到她身后,在她耳边轻语:“愿为你效劳。”
詹姆士·麦金托什注视着拉腊,关切地问:“你没事吧?”
“我……我没事。”她感到就要喘不过气来。
菲利普·阿德勒朝他们挤来,笑容满面,正是拉腊想象的那样的温暖可人的笑。他伸出一只手。“詹姆士,你真客气,还来看我”。
“我怎能错过这个机会。”麦金托什说。“你确实了不起。”
“谢谢。”
“噢,菲利普,这位是拉腊·卡梅伦。”
拉腊盯着他的眼睛,禁不住脱日而出:“洛克因瓦!”
“恕未听清,能重复一遍吗?”
拉腊脸刷地红了。“没什么,我……”她一下子语塞起来。
人们又围拢在菲利普·阿德勒四周,一个劲地赞美他。
“你演奏得美妙绝伦……”
“今晚你把拉赫玛尼诺夫演奏活了……”
赞颂声没完没了。屋里的女人们纷纷围着他,触摸他,碰他拽他。拉腊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切,心醉神迷。她童年的梦终于实现了,她多年的幻想总算如愿以偿了。
“准备走了吗?”詹姆士·麦金托什问拉腊说。
不!她只想留下来,再和她梦幻中的人儿说说话,用手去摸摸,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。“好吧。”拉腊很不情愿地应道。
次日早晨,拉腊启程返回纽约。她不知道她是否还能再见到菲利普·阿德勒了。
※※※
她无法把他从心里赶走。她极力告诫自己说:那很可笑,不过是在竭力重温一个童年的梦。可一切都无济于事。她照例时时见到他的面容,听见他的声音。我必须再见到他,她心里说。
次日一大早,保罗·马丁打来电话。
“你好,宝贝。真想你呀,伦敦之行好吗?”
“很好。”拉腊谨慎地纠正说,“过得去。”
他们谈完,拉腊坐在办公桌前想着菲利普·阿德勒。
“他们在会议室等你开会,卡梅伦小姐。”
“我就来。”
“我们丢掉了昆士区的那笔生意。”凯勒说。
“怎么回事?我原以为一切都敲定了。”
“我也是。可社区管理处不同意改变该地区的整体规划。”
拉腊一一环顾聚集在会议室里的执委会委员们。他们中有建筑师、律师、广告人员和建筑工程师。
拉腊说:“我真不明白,那些房客年收入平均9000美元,每月支付的房租还不到200元。我们将为他们重建公寓,却不长一分租金。我们还为那一带其他居民提供新的住房。这等捡来的好事他们却不要?社管处的人出了什么毛病了?”
“这倒不全是社管处的问题。问题出在社管处主任身上。她是位太太,名叫伊迪丝·本森。”
“再安排和她谈一次。我要亲自去。”
※※※
拉腊带上她的建筑总监比尔·惠特曼前去会见伊迪丝·本森太太。
拉腊说:“坦率地说,听说贵处否决我们的计划时,我大为震惊。我们拿出一亿多美元来改善该地区的环境,而你们竟拒绝……”
伊迪丝·本森打断了她。“我们还是说说实话吧,卡梅伦小姐。你拿出这笔钱,并非为了改善这地区的现状,而是因为那么做能使卡梅伦企业集团赚更多的钱。”
“我们当然也指望赚钱。”拉腊说,“可我们赚钱的唯一途径就是帮助你们这里的人。我们打算改善你们这个地区的居住条件,还有……”
“抱歉,我无法同意。眼下,我们这儿是个安静的小型居民区。要是让你们来的话,这儿就要变成一个高度密集的地区;车多,人多,污染也多。我们不要那些!”
“我也不要。”拉腊说,“我们可不打算盖那种蹩脚货……”
“蹩脚货?”
“对,就是那种火柴盒似的三层拉毛水泥楼房,光秃秃的难看极了。我们感兴趣的,是那种既不增加噪音水准,又不降低采光水平,也不改变该地区整体感觉的建筑;对那种花里胡哨的建筑,我们毫无兴趣。为此,我已聘请全国首屈一指的建筑师斯坦顿·菲尔丁负责设计这项工程,还聘请了华盛顿的安德鲁·伯顿专门设计庭园。”
伊迪丝·本森耸耸肩。“对不起,怎么说都无济于事。我想再没什么好谈的了。”她欲起身。
我不能失去这个项目!拉腊在心里绝望地说,难道他们就不明白这是为他们好?我极力想为他们做点什么,他们却不领情,不让做。蓦地,她想到了一个荒唐的主意。
“等等!”拉腊说,“我知道,社区管理处其他成员都乐意做这笔生意,唯有你从中作梗。”
“一点不错。”
拉腊用力吸了口气。“那就可以再谈谈。”她犹豫了一下,接着说:“这完全是个人私事。”她局促不安起来。“你说我们进来后,我不关心这地区的污染?或者别的环境问题?我这就告诉你一件事,希望你替我保守秘密。我有个10岁的女儿,我非常非常爱她。她将和她父亲一起住进要建的新楼里。他是她的监护人。”
伊迪丝·本森愕然地看着她。“我……我不知道你还有个女儿。”
“没人知道。”拉腊悄声说,“我还不曾结过婚。所以我要请你对此保密。要是走露了风声,那会对我极其不利。对此,你肯定能理解。”
“我当然理解。”
“我非常爱我女儿,我向你保证,我决不会做出任何可能伤害女儿的事。我要竭尽全力把这项工程建设得美妙无比,对居住在这里的所有的人来说都是如此。而我女儿将是他们中的一员。”
接着一阵理解、同情的沉默。“我得承认,卡梅伦小姐,这……这么说,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。容我考虑一下吧。”
“谢谢。你这么做,我很感激。”要是我真的有个女儿,拉腊心想,她住在这儿的确会很安全的。
※※※
三星期后,拉膳得到了社区管理处的许可,同意她在该地区建公寓大楼。
“太好了。”拉腊说,“现在我们最好找到斯坦顿·菲尔丁和安德鲁·伯顿,看看他们对这项工程有无兴趣。”
霍华德·凯勒简直不能相信。“我听说过了,”他说,“你骗了她,简直不可思议,你没有女儿!”
“他们需要这项工程,”拉腊说,“我只能想出这个法子让他们改变主意。”
比尔·惠特曼静静地听着。要是让他们给识破了,损失可就惨了!
※※※
一月份,东63街上一幢崭新的大楼完工了。这是一幢45层的公寓楼。拉腊把两层的楼顶套房留给了自己,房间又宽又大,楼四周的花坛伸向整个街区。她请了一位一流装饰师装饰房间,还办了一次百人喜庆宴席。
“这里只缺一个男人。”一位女客刻薄地说。
拉腊于是想到了菲利普·阿德勒,心想此时此刻他在什么地方,正在做什么呢。
※※※
拉腊正在办公室和霍华德·凯勒讨论一件事情,突然,比尔·惠特曼走了进来。
“你好,老板。能打搅一会儿吗?”
拉腊从桌上抬起头来。“就一会儿,比尔,出了什么事?”
“我妻子。”
“你要是遇到了婚姻上的麻烦……”
“不是那么回事。她觉得我们应该离开一段时间,去度度假,也许到巴黎呆上几个星期。”
拉腊皱起眉头。“巴黎?可事情这么多,我们正忙得抬不起头呀。”
“这我知道。不过,最近我一直加班加点,忙得冷落了妻子。你知道她今天早上对我说了什么?她说,‘比尔,就算你能晋级,加高薪,也用不着这么卖命呀。’”说着,他笑了笑。
拉腊身子朝后靠了靠,打量着他。“不到明年你不该加薪呀。”
惠特曼耸耸肩。“谁知道一年后会发生什么事?没准昆士区的那笔生意就会让我们陷入困境呢。老伊迪丝·本森没准会听到什么使她改变主意的事呢。你说呢?”
拉腊一动不动。“明白了。”
比尔·惠特曼站起身。“考虑一下吧,想好了通知我。”
拉腊强作一笑。“好的。”
她神情阴沉地盯着他走出办公室。
“天哪,”凯勒说,“这算什么名堂呢?”
“敲诈。”
※※※
次日中午,拉腊和保罗·马丁共进午餐。
拉腊说:“保罗,我遇到了麻烦,不知道该如何处理。”她把比尔·惠特曼的话告诉了他。
“你认为他真的想回到那老女人身边去吗?”保罗·马丁问。
“不知道。不过他要是真去了,建筑委员会可就够我受的了。”
保罗耸耸肩。“我可不在乎他,他可能只是虚张声势吓唬人。”
拉腊叹道:“但愿如此。”
“你想不想去雷诺①?”保罗问。
『①美国名赌城。』
“我倒是想去,不过脱不开身。”
“我不是要你脱开身,我是问你是否想到那儿买下一家饭店和夜总会。”
拉腊端详着他。“你不是开玩笑吧?”
“听人说有家饭店将要丢掉营业执照。那地方真是棵摇钱树。风声一传出,人人都想买下来,所以只好拍卖。不过你要是有兴趣,我想我可以促成你买到手。”
拉腊犹犹豫豫,说:“我也拿不准。我着手建设的项目太多。霍华德·凯勒说,除非我能还清一些贷款,否则银行再不肯借给我钱了。”
“你用不着找银行嘛。”
“那找……?”
“垃圾债券呀。好些华尔街公司都提供这种债券,而且还有储蓄与信贷公司。你承担5%的股本,储蓄与信贷公司以高益证券的形式承担65%,余下的30%,你可以去找愿投资夜总会的外国银行。这类银行有很多,至少不下六家,瑞士的、德国的、日本的都有,任你挑选。它们都愿意以商业本票的形式承担这余下的30%。”
拉腊听得开始激动起来。“听起来太棒了。你真的认为你能为我买下那饭店?”
保罗莞尔一笑。“算我给你的圣诞礼物。”
“你真行。你为什么总对我这么好呢?”
“我一点都不清楚。”他打趣说。不过,他很清楚。他迷上了拉腊。她使他重又焕发了青春,使他觉得一切都那么美妙动人。我决不想失去你。他心里说。
※※※
拉腊走进办公室时,凯勒正等着她。
“你去哪儿啦?”他问,“两点有个会议要……”
“给我讲讲垃圾债券吧,霍华德。我们从未搞过这种东西。债券是如何分级的?”
“好吧。最高等级是三个A,像电报电话公司就属这个等级。接下来依次是AA,A,BAA级,最低等级是BB级。这种信用等级的债券就叫垃圾债券。常规债券一般付9%的息,圾垃债券是14。干吗问这个?”
拉腊告诉了他事情的原委。
“要买夜总会,拉腊?天哪!是保罗·马丁想买吧?”
“不,霍华德。要是我打定主意的话,要买的是我。巴特里帕克地产有回音没有?”
“有。她不肯卖给我们。”
“那地产不是说好要卖的吗?”
“可以这么说。”
“别跟我兜圈子啦。”
“那地方归一位医生的遗孀所有。她叫伊芙琳·罗伊斯。城里的每一个房地产开发商都出了价要买那块地产。”
“有人出价高过我们了?”
“不是那么回事。那老太太对钱没有兴趣。她的钱多得数不清。”
“她对什么有兴趣?”
“她想替丈夫树碑立传,显然她以为她嫁给了艾伯特·施韦策①呢。她想让他光耀千古,不想使她的财产染上丝毫的粗俗或商业习气。听说史蒂夫·默奇森一直在试图说服她卖出这块地产。”
『①施韦策(1875~1965),法国名医、牧师、神学家、音乐家、哲学家,以学术成就和德行著称,他享有“20世纪最高尚人物”之誉。』
“哦?”
拉腊坐在那儿,足足有一分钟没吭声,再次开口时,她问:“霍华德,谁是你的私人医生。”
“什么?”
“你的私人医生是谁?”
“西摩·本尼特。他是中城医院主管大夫。”
※※※
第二天早上。拉腊的律师特里·希尔正坐在西摩·本尼特大夫的办公室里。
“我的秘书告诉我你有急事要见我,而且与看病毫无关系。”
“从某种意义上讲,”特里·希尔说,“这事与看病密切相关,本尼特大夫。我是代表一个投资集团来的,他们想建一家非赢利性诊所。我们想以此关心那些看不起病的穷苦人。”
“那可是个了不起的主意啊,”本尼特大夫说,“需要我做点什么?”
特里·希尔把设想告诉了他。
※※※
次日。本尼特医生正在伊芙琳·罗伊斯家用茶。
“他们让我代表该投资集团先和您谈谈,罗伊斯太太。他们打算建一家漂亮的诊所,想以您已故丈夫的名字命名。他们把这诊所看成是敬仰他的圣所。”
罗伊斯太太顿时容光焕发。“是吗?”
他们就投资集团的计划讨论了一小时。未了,罗伊斯太太说:“乔治定会喜欢的。你告诉他们,就说我同意了。”
6个月后,工程动工了。完工后,整个街区蔚为壮观,好不气派!高大的公寓楼鳞次栉比,还有一个大型购物中心,一家综合影剧院。远处,一个偏僻角落里有一幢砖瓦小平房。平房正门上挂着一个不起眼的牌子:乔治·罗伊斯内科诊所。
第三部 第十八章
圣诞节,拉腊没出门。她倒是收到了十几份请柬,可保罗·马丁说是要来。“今天,我得同尼娜和孩子们一起过节。”他解释说。“不过,我还是要过来看看你。”
她不知道,这圣诞佳节,菲利普·阿德勒在做些什么。
这是一个风轻雪柔,如诗如画①的日子。白雪给纽约披上了一层银妆,全城包裹在一片宁静之中。保罗·马丁来时,拎着一只购物袋,里面全是给拉腊的礼物。
『①原文是“这是一个柯里尔·艾维明信片般的日子。”柯里尔·艾维是美国一家著名的平版印刷公司。』
“为了取这些东西,我不得不在办公室打了个弯。”他说。这么说,他是瞒着妻子来的。
“你给我的太多了,保罗。你用不着带东西来的。”
“也是我的一点心意嘛。这就打开吧。”
他这么急切地想看到她的反应,使她大为感动。
礼品都是精心挑选的,都很贵重。一条从卡蒂埃珠宝首饰店一片宁静之中。保罗·马丁来时,拎着一只购物袋,里面全是给拉腊的礼物。
『①原文是“这是一个柯里尔·艾维明信片般的日子。”柯里尔·艾维是美国一买的项练,从赫耳墨斯妇女用品店买的真丝围巾,一本从里佐力书店买的书,一座古董旅行钟,还有一只白色小信封。拉腊拆开一看,“卡梅伦雷诺饭店夜总会”几个醒目大字映入眼帘。她抬头看着他,惊讶不已。“我得到那饭店了?”
他自信地点点头。“你会得到的。下星期开价。到时你会很满意的。”保罗·马丁预告说。
“我对经营夜总会可是一窍不通啊。”
“别担心。我会派几名专业人员来替你经营。饭店吗,你可以自己管理的。”
“真不知该怎么谢你,你为我做了这么多。”
他攥住她的手,说:“记着:天底下没有我不愿为你做的事。”
“我一定记着。”她神情严肃地说。
保罗看着表说:“我得回去了,但愿……”他欲言又止。
“什么?”
“算了。圣诞快乐,拉腊。”
“圣诞快乐,保罗。”
拉腊走到窗前,凝视窗外。雪花正漫天飞扬,天空此刻成了一张精美的雪幕。拉腊心绪难宁,她走过去打开收音机。播音员正说着:“……现在,作为节日特别节目,波士顿交响乐团为您献上E降调贝多芬第五钢琴协奏曲,钢琴独奏。菲利普·阿德勒。”
拉腊全神贯注地听着,想象着菲利普坐在钢琴前,潇洒、高雅。音乐声停时,她心里说;我得再去见他。
比尔·惠特曼,作为工程建筑总监,是同行中的佼佼者。他从建筑业的最底层一跃而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。他工作稳定,薪水可观,可他并不满足。多少年来,他眼睁睁看着房产经营者们获取了巨额收入,而他只不过拿一笔可怜的薪水。可以这么说,他暗自思忖,他们某种程度上是在赚我的钱。老板得蛋糕,我得到的只是面包厨。可是拉腊·卡梅伦瞒过城市规划委员会的那天,一切都变了。她骗得了社区管理处的许可,而这完全可以毁掉她。如果我把真相告诉社管处的人,她将彻底完蛋。
不过比尔·惠特曼不想那么做。他自有更好的打算。他要用这事作为达到他目的的手段。他要什么,女老板将会给他什么。这一点,他有把握。那天他去找她要求晋级加薪时,她就差点支持不住。她别无选择。开始嘛,我只小敲一笔。比尔·惠特曼愉快地想着。然后嘛,再狠狠地敲,敲她个半死不活。
圣诞节后第三天,东区购物中心工程又开始施工了。惠特曼环视一眼偌大的工地,暗自说道:这将是棵真正的摇钱树呢。这一回,我可是也要大敲一笔啰。
工地上到处是笨重的设备。大吊车正铲起成吨的土,倒入一旁的卡车里。一只控制着那锯齿形大铲斗的吊钩似乎出了点问题,得加固一下。硕大的吊臂悬在半空。惠特曼于是朝司机室走去,头上方就是那又大又重的铲斗。
“喂,杰西,上面怎么回事?”他喊道。
司机室那人咕哝了一句什么,惠特曼没听清。
他朝前移了移。“什么?”
悲剧就在刹那间发生了。链条滑脱,笨重的铲斗猛地砸在惠特曼身上,把他击倒在地。人们朝砸烂的尸体跑过去,但一切都无能为力了。
“安全阀滑脱了。”司机后来解释说,“哎!真是倒霉透了。我非常喜欢比尔。”
※※※
拉腊得知消息后,立即给保罗·马丁打电话。“听说比尔·惠特曼的事了?”
“是的。从电视上看到的。”
“保罗,该不是你……”
他大笑起来。“哪来的这等胡涂想法!是电影看得太多了吧。记住:好人最终总是会胜的。”
拉腊心里琢磨:我算不算好人呢?
争着买雷诺饭店者不下十余人。
“我什么时候投标?”拉腊问保罗。
“别着急。我不叫你投你就别投。让别人先跳跳。”
拍卖是秘密进行的,所有竞买者投的标都一一封存,到周五才能启封。星期三快过了,拉腊仍未投标。她给保罗·马丁打了个电话。
“别急。”他说,“什么时候投标我会告诉你的。”
他们保持电话联络,一天达数次。
下午5时,离投标截止时间只有一小时时,拉腊接到了一个电话。
“喂,时机已到!目前最高出价是1.2亿,我要你再加500万。”
拉腊惊愕得喘不过气来。“可是如果那么干,我会赔一大笔钱的。”
“相信我。”保罗说,“你买下饭店就开始装修,这样可以节约一笔开销。负责装修的工程师会把这笔钱用支票付给你的。这样不仅可以补回你的500万,还能赚点。”
第二天,拉腊接到通知:她的投标成交了。
现在,拉腊和凯勒正赶赴雷诺。
※※※
那饭店名叫雷诺富,又大又豪华,拥有1500个客房,此外还有一个光彩耀眼的大型夜总会,此时里面空荡荡的。拉腊和霍华德·凯勒正在一位名叫托尼·威尔基的男人陪同下参观。
“这所夜总会的老板倒了个大霉。”威尔基说。
“什么霉?”凯勒问。
“哎,好像是几个伙计从钱箱里拿走了一些钱。”
“做手脚。”凯勒插话。
“可不。当然,老板对此一无所知。”
“那自然。”
“可是有人告了密,赌博管理委员会吊销了这里的执照。真是太糟了。那地方可是棵摇钱树啊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凯勒早已研究过帐本。
实地考察结束后,只剩下拉腊和霍华德时,她说:“保罗说得对,这真是棵摇钱树。”她察觉到霍华德脸色不对。“怎么啦?”
他耸耸肩。“不知道,我只是不喜欢我们卷进这等生意。”
“什么叫‘这等生意’?这可是只下金蛋的鸡啊,霍华德。”
“谁来经营这所夜总会呢?”
“我们会找到的。”拉腊闪烁其辞。
“到哪儿找?女童子军吗?只有赌棍才能做这种生意。这种人我一个都不认识,你呢?”
拉腊默不做声。
“我敢说保罗·马丁肯定认识。”
“别把他扯进来。”拉腊说。
“我很想那么做,我还想你也别扯进这种生意里。我不觉得这是什么了不起的好主意。”
“昆士区工程,你不也觉得不是个好主意吗?还有休斯敦街购物中心。可它们不都在赚大钱吗?”
“拉腊,我绝没说过它们不是赚钱的生意。我只说过我觉得我们操之过急了。你见什么都吞,可你至今还一样都没消化掉。”
拉腊拍拍他的脸。“放心吧。”
※※※
赌博管理委员会官员们殷勤备至地接待了拉腊。
“能在我们这地方见到一位美丽的年轻女人,可是件稀罕事。”主任说,“你的到来令我们精神倍增。”
拉腊看上去的确很漂亮。她身穿乳白色真丝衬衫,多娜·卡兰牌米色羊毛裙,还系着一条保罗圣诞节送的真丝围巾。她答道:“谢谢!”
“我们能为你做点什么呢?”一名委员问。他们心里全都清楚她来这里的目的。
“我来这里,是因为想为雷诺做点什么。”拉腊诚恳地说。“我想为它建一座全内华达州最大、最漂亮的饭店。我想在雷诺宫上再加盖五层,建一个大型会议中心,以吸引更多游客前来赌博。”
委员们一一交换了眼色,主任说:“我想此类场所无疑会给本城带来很大的实惠。当然,我们的职责是确保此类场地的经营绝对光明正大。”
“我未必就是漏网罪犯。”拉腊笑着说。
他们被她的玩笑弄得忍俊不禁。“我们知道你的底细,卡梅伦小姐,你真是可敬可佩啊。不过,经营夜总会,你可是毫无经验啊。”
“那倒是。”拉腊承认说。“不过,话要看怎么说,我想,物色一个令贵委员会满意的合格的雇员肯定不会太难。当然,欢迎各位赐教。”
一位委员开口问:“至于财务活动,你能保证……”
主任打断他:“那不成问题,汤姆。卡梅伦小姐已提交了财务报表。我将保证给你们人手一份。”
拉腊坐在原处,等着。
主任接着说:“卡梅伦小姐,目前我还不能对你答应什么。不过,我想这么说总归是没什么问题的,那就是我看不出有什么障碍阻止我们授予你执照。”
拉腊兴奋不已。“那太好了。我想尽快着手装修。”
“在我们这里,办事恐怕没那么快。还要等一个月,我们才能给你确切答复。”
拉腊的兴奋一扫而光。“一个月?”
“是的。我们需要做些核实工作。”
“我明白。”拉腊说,“那不会有什么的。”
※※※
饭店购物城里有家音乐商店。商店的橱窗里挂着一张菲利普·阿德勒大幅招贴画,为他新出的激光唱片做广告。
拉腊对音乐不感兴趣,她是冲着唱片盒背面菲利普·阿德勒的照片买下唱片的。
※※※
回纽约途中,拉腊问:“霍华德,你熟悉菲利普·阿德勒吗?”
“没什么特别熟悉的。他大概是当今首屈一指的钢琴家。他与最出色的交响乐团合作演出。我在哪儿读到过,他刚刚创立了一个基金会,专门奖掖内地城市少数民族音乐家。”
“基金会叫什么名字?”
“大概是叫菲利普·阿德勒基金会吧。”
“我想捐赠一笔钱,”拉腊说,“以我的名义寄张一万美元的支票去。”
凯勒惊讶地看着她。“我还以为你对古典音乐毫无兴趣呢。”
“我在开始培养这种兴趣。”拉腊说。
拉腊一眼看见新闻标题:
〖地方检察官调查保罗·马丁——
资深大律师疑与黑手党有瓜葛〗
她沮丧地看完报道,立即挂电话给保罗。
“出了什么事?”
他忍不住笑起来。“地方检察官又一次非法审讯。这些年他们一直想把我和那帮家伙扯到一起,可他们运气不佳。每一次大选来临前,他们总想拿我当替罪羊。别担心。今晚一块吃饭怎么样?”
“好的。”拉腊说。
“我知道桑椹街有家小餐馆,那儿不会有人烦我们的。”
※※※
餐间,保罗说:“听说你与赌博管理委员会的交道打得很顺利?”
“我想是的。他们显得很友好。以前我不曾干过这一行。”
“我想你不会有什么问题。我来找几个得力的伙计替你经营。这家夜总会的前任老板心太黑。”他换了个话题。“各地的施工情况怎么样?”
“很顺利,我有三个项目正在施工,保罗。”
“你该不是在盲目行事吧?”
听这口气怎么像霍华德·凯勒!“不,每项工作都是按预算和计划进行的。”
“那就好,宝贝。我只是不想让你出任何差错。”
“不会的。”她把手放到他的手上。“你是我的保护神。”
“我会时刻保护你。”他紧紧攥住她的手。
两周过去了。拉腊仍未接到菲利普·阿德勒的回音。她派人找到了凯勒。“给阿德勒基金会捐赠的1万元,你寄去了吗?”
“寄了,当天就寄了。”
“奇怪,我想他总该打个电话来的。”
凯勒耸耸肩。“他也许到外地演出去了吧。”
“也许吧。”她极力掩饰自己的失望。“我们谈谈昆士区那幢大楼吧。”
“那要花掉我们好大一笔经费啊。”
“我知道该怎么避免损失。我想把生意敲定在一个住户身上。”
“已经考虑什么人了吗?”
“是的,共同平安保险公司,董事长叫霍勒斯·格特曼。听说他们想迁址,在物色地方。我想让它迁到我们大楼里来。”
“我去核实一下。”
拉腊注意到凯勒没做记录。“你总是让我惊奇,你什么都记得,是吗?”
凯勒莞尔一笑。“我有个像照相机拍照一样的记性,当初记棒球成绩练出来的。”那是多少年前的事哟。霍华德心想,那个有着神臂的小伙子。那个芝加哥罗基棒球联队的明星。是另一个时代的另一个人!“有时这记性真是祸根,生活中有些事,想忘却没法忘。”
“霍华德,你立即让建筑师着手绘制昆士区大厦蓝图,弄清共同平安保险公司需要多少层,多少面积。”
两天后,凯勒走进拉腊办公室。“恐怕得告诉你个坏消息。”
“出了什么事?”
“我在附近探听了一下,你说的没错,共同平安保险公司确是在物色新办公地点,不过格特曼考虑了尤宁街的一幢房子。楼房的主人是你的老朋友史蒂夫·默奇森。”
又是默奇森!那箱土肯定是他派人送来的。我不会让他唬住的。
“格特曼承诺了吗?”拉腊问。
“还没。”
“好吧,我来处理。”
当天下午,拉腊打了十几个电话,最后一个电话使她大喜过望,是打给巴巴拉·罗斯韦尔的。
“霍勒斯·格特曼?是的,我当然认识,拉腊。你怎么对他感兴趣了?”
“我想见他一面。我是他的狂热的倾慕者。我想请你帮个忙。巴巴拉,请你邀请他星期六晚上来你家赴宴,好吗?”
“一言为定。”
※※※
晚宴简单但高雅,罗斯韦尔府上共有宾客14人。艾丽丝·格特曼身体不适,因此霍勒斯·格特曼只好只身赴宴。拉腊坐在他身边。他60开外,但看上去年老得多。他神情冷峻,一副饱经沧桑的样子,下颏轮廓分明。拉腊打扮得既迷人又性感。她身穿黑色低领霍尔斯顿晚礼服,首饰简单但极其精美。他们喝过鸡尾酒,坐在餐桌前闲聊起来。
“我一直想见您,”拉腊开门见山地说,“我听说了好多您的事。”
“我听说了不少你的事呢,姑娘。你在本城可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呀。”
“我只想尽点绵薄之力。”她谦虚地说,“这是个美妙的城市。”
“你是哪里人?”
“加里人,印第安那州。”
“真的?”他惊奇地看着她,“我也是在那里出生的。这么说,你就是好人州人①啰?”
『①印第安那州,绰号HoosierState,据传出处有二,一是得自Who-sthere?谐音Hoosier;二是得自替俄亥俄运河开凿者萨·胡西尔干活的民工,他们精力充沛,肯卖力,据此泽作“好人州”。』
拉腊笑笑。“正是。对加里,我有很多温馨的记忆。我父亲在《论坛报》供职。我上的是罗斯福高中。一到周末,我们就到格利森公园野餐、听音乐会,要不就到‘十二加二十’①打保龄球,每次都舍不得离开。”
『①体育运动场地名。』
“你干得很有成就啊,卡梅伦小姐。”
“叫拉腊。”
“拉腊,最近在忙些什么呢?”
“我最有兴趣的一项工程。”拉腊告诉他说。“我要在昆士区建一座新大厦,30层,面积两万平方英尺。”
“那倒挺不错的。”格特曼说,若有所思。
“是吗?此话怎讲?”拉腊装作一无所知,问道。
“碰巧我们正在物色一幢办公楼,大小与你说的正合适。”
“是吗?您选定了吗?”
“还没,不过……”
“您要是愿意,我请您看看我们新楼的蓝图,已经绘好了。”
他端详她一会,“好的,我很乐意看看。”
“星期一上午我送到您的办公室去。”
“我翘首以待。”
接下来的时光,他们过得很愉快。
那晚,霍勒斯·格特曼回到家时,走进了妻子的卧室。
“感觉怎么样?”他问。
“好些了,亲爱的。宴会怎么样?”
他在床边坐了下来。“很好。大家都很想念你。不过今晚我过得很有意思。听说过拉腊·卡梅伦吗?”
“那当然。谁没听说过?”
“是个不简单的女人,有点奇怪,她说她出生在印第安那州的加里,像我一样,对加里了如指掌,连格利森公园和‘十二加二十’都知道。”
“那有什么好奇怪的?”
格特曼看着妻子,莞尔一笑。“那姑娘家在新斯科舍。”
※※※
星期一一大早,拉腊手里拿着昆士区工程蓝图,来到霍勒斯·格特曼的办公室。她立即被请了进去。
“见到你很高兴,拉腊,坐吧。”
她把蓝图放在他办公桌上,在他对面坐了下来。
“看图之前,我有件事要向您坦白,霍勒斯。”
格特曼坐正身子。“说吧。”
“那天晚上我对你说我是印第安那州加里人……”
“那有什么?”
“我从不曾去过印第安那州的加里,我只是想给你留下个好印象。”
他笑了。“这你就真把我弄糊涂了,我怕是没法明白你的话了,姑娘。还是看蓝图吧。”
半小时后,他已细细研究了一遍。
“要知道,”他若有所思地说,“我本来选定了另外一个地方。”
“真的?”
“我为何要改变主意搬进你的大厦呢?”
“因为在那里你会更愉快,我保证你们需要的东西,一应俱全。”她笑笑。“况且,还为贵公司节省10%的费用。”
“是吗?你还不知道我付那幢楼多少租金呢。”
“那没关系,以你说的算。”
“你本该就是印第安那州加里人,”格特曼说。“我们成交了!”
拉腊回到办公窒时,桌上有张便条,说菲利普·阿德勒来过电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