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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——好快乐!好快乐!好快乐!”
有些人曾经得到过快乐,有些人一生也没有。可欣!愿她永远拥有这份快乐!她眨动着眼帘,眼眶里没来由的涌上一股热浪。人,彷佛年纪越大,会变得越脆弱,越无用了。
隔着一扇纸门,她听到可欣在轻轻的哼着歌:“有一条小小的船,飘泊过东南西北,西北东南。
盛载了多少憧憬,多少梦幻,船儿美丽,梦儿旖旎,穿过海洋,渡过河川,来来往往无牵绊。——”
她猛的一震,不禁愣愣的发起呆来。
§第三章
“纪大哥!醒一醒!”
“纪哥哥!醒一醒!”
“纪远!醒一醒!纪大哥!纪哥哥!纪远!”
纪远翻了一个身,嘴里喃喃的呓语了一句什么,把头更深的埋进枕头里。
“纪大哥!纪哥哥!纪远!”
耳边的呼声反复不停,他懊恼的再翻一个身。他正做着梦,梦中有一对祈求的大眼睛瞪着自己。
“带我走!纪远!”她喃喃的喊,“带我走!”
带她走?带她走?她的父母,她的家庭——烽火之中,兵荒马乱——带她走?她呢?她在何方?
“纪大哥!纪哥哥!纪远!”
耳边的呼声继续着,他模糊的诅咒,该死!天下最可恶的事就是吵别人睡觉!远!”
纪远翻了一个身,嘴里喃喃的呓语了一句什么,把头更深的埋进枕头里。
他的梦境变了,深山丛林之中,他在打猎,一只台湾熊正在他几码远的前方,他握着枪,瞄准着目的物——一样软软的东西拂在他的鼻尖上,痒酥酥的。有人猛摇他的肩膀,枪瞄不准了,他霍的跳了起来,恼怒的喊:“见什么鬼!”“纪大哥!是我呀!”
他伸手抓住鼻尖上的东西,是一条小辫子,张开眼睛,他和一个八、九岁的小女孩的脸孔面面相对了。摇摇头,他想摇走那份睡意,小女孩正眨着眼睛对他笑。
“纪大哥!有客人来看你!”
他真的醒了,从床上坐起来,满室阳光灿烂的闪烁,连小女孩亮晶晶的眼睛里都盛满了阳光,难得的好天气!他陡的精神一振,全身都振奋了起来。把小女孩的小辫子抛到她的脑后,他用手抱着膝,说:“好!小辫子,你一早把我吵醒干什么?”
“有客人来看你!”小辫子笑容可掬:“阿妈要我来叫你!”
“客人?”纪远掀掀眉毛,撇了撇嘴,做出一股滑稽相。“男的还是女的?”
“男的!”
“男客人吵醒我干什么?如果是女客还情有可原!”纪远笑着说,跨下了床,随手拉过床边椅子上的西裤和毛衣穿上,再披了件夹克。说:“好吧!小辫子,去把客人请进来吧!”
“阿妈说,你房子乱七八糟,客人看到要笑的,叫你洗了脸到客厅去,她已经把你的客人请在客厅里了!”
“你祖母就是喜欢多事!”纪远皱皱眉头说:“我的屋子还脏?你看过比我的屋子更干净的屋子没有?”
小辫子转着灵活的大眼珠,对那间六席大的小屋子扫了一眼,榻榻米上散着报纸和外国画报,书桌上堆满了颜料、纸张、设计图、三角尺、圆规、仪器、大头针——以及各种她叫不出名字来的玩意儿,几乎无一丝空隙之地。床上更不用说了,棉被、衣服、被单全堆成一团。墙上还零乱的钉着几张飞鼠皮,是纪远打猎的成绩。
小辫子抿着嘴笑笑,用手指刮了刮脸,说:“纪大哥!羞羞!”
“羞羞!”纪远学着小辫子的神气抿着嘴说,小辫子哈哈大笑,纪远趁势把她举了起来,扛在肩膀上,大踏步的走出房门,小辫子怕摔,在纪远肩膀上又叫又笑。纪远才跨出房门,就一眼看到小辫子的祖母“阿婆”正站在那儿,带着满脸的不同意而又无可奈何的表情,瞪视着他。
“早,阿婆。”纪远站住了,带笑的点了个头,把肩膀上的小辫子放下来。
“总有一天摔断骨头!”阿婆用台语唠叨着,故意板起的脸庞上却掩饰不住对纪远的喜爱和关怀。“早上起来,穿那么一点点!你有客人来了,还不洗个脸去会客!”
“还要洗了脸才能会客呀!”纪远叹着气喊,看到阿婆那一脸严重兮兮的样子,只得耸了耸肩,一声不响的钻到后边厨房里去洗脸漱口。
阿婆目送他高大的背影消失,不由自主的微笑了起来。摇摇头,她走进了纪远的房间,四面张望了一下,就更厉害的大摇其头。冲到床边,她立即抖开棉被,找出脏衣服和脏袜子,换枕头套,铺床迭被,忙得不亦乐乎。
而厨房里,纪远正扯开喉咙在喊:“小辫子!告诉你祖母,别动我的房间,等会儿把我的秩序弄乱了!”
小女孩倚在门坎上,笑嘻嘻的说:“阿妈!纪大哥叫你别弄乱他的房间呢!”